在我们相爱的土地上,冬日温煦
周日的奥森北园,微风清冷干咧,空气仿似冰凉的二锅头,一呼一吸间令人精神振奋。园门口小车成排开进,园内装备齐全的跑步者步履矫健,挥洒着满头热汗,对抗初冬的肃杀。
这是跑步者的节日,也是我们亲子二团的节日,每月一度,抱团取暖的团聚日又到来了。孩子们都去走清河,了解身边的河流了,大人们留在育成会自己活动。
三宝、彩虹、紫苏、大石头……,还是这些熟悉的面孔,亲切的笑容。而这一次团聚的惊喜,来自玉米和绿风暴,给我们育成会的家长们带来了《非暴力沟通》工作坊活动。脚部的扭伤,并不妨碍玉米挥洒热情,自谑为“流浪者”的绿风暴将一团的友爱传播,他俩给我们带来了一次陈述和三个游戏。
关于重庆公交坠江事件的集体陈述,明晰了事实和评价的分界线。而三个游戏,开启了我们的自我质疑之路。
首先,来到满地碎金的林间草地,打开痛苦的源头——请回忆人生刻骨难忘的一句话,带来怎样的苦楚,及当时身体的反应。
潘多拉的盒子启封,一只只暗黑蝴蝶翻腾而出。大家先排队出手标记,林间悬挂的小人像,头顶雷劈,愤恨萦脑,咽喉横索,双目泪流,两掌喷焰,心肝脏腹更是千疮百孔。众人再轮流现身说法,倾诉痛史。
人到中年,有谁不是老军劲卒久经沙场,有谁不曾横被枪棒。钢盔铁甲的坚强,层层疤痕的掩藏,却按不下心底最柔软处的隐隐伤。柔善如土拨鼠,依旧难忘幼时那无法辨明、难以解释的羞辱;刚强如大石头,回忆往昔嗓音哽咽双手颤抖;爽朗的三宝和马儿,直言忘怀,云淡风轻。可释怀之下,或许藏着更酷烈的真相——究竟是怎样的层层累积,埋压住了心头最初的那束光。
大部分的伤害,其实是来自信任的亲友师长,大部分的回忆,都可以追溯到童年,提醒着我们,自己也曾是稚嫩儿童,曾对这个世界充满信任,开放胸怀,满怀热情。
我不知道游戏设计者的本意指向,也说不清这个世界是否比我们童年时更好,但一个期盼油然而生:多搂搂眼前快乐奔跑的孩子们,亲亲他们红润的小脸,牢牢记住,他们的心和他们的身体一样柔软,让他们在这个世界,在我们已经成长起来的成年世界上,不再受那么多伤。
蒙玉米和绿风暴开恩,相比第一个游戏,第二个游戏轻松许多,征集自真实生活的一句句指责,写在一张张小纸条上交给一对对的临时搭档,他们要想象出相应的烦恼场景,表演出来。有对同伴的愤恨指责,有对猪队友神助攻的无法诉说之痛,纷纷嚷嚷……。
赢得最多共鸣的,是一对厨房“怨偶”,永远是我才提刀望菜你却撤去菜板、我要盛汤你已洗勺的负默契节奏,这也算另一种天作之合吧。恰如张爱玲所言,生命本如一袭华美的袍,上面爬满了虱子,因着这累累无计的小烦恼,青春年少时的满天星星,坠化为中年的一地鸡毛。
让气氛达到高潮的,是第三个游戏:小豺狗长颈鹿变变变。场景设置是已成“社会性灾难”的作业辅导。五人一组,分别饰演向内、向外的小豺狗,向内、向外的长颈鹿,和功课中的孩子。
演员才刚登台,哗声响起一片,面对本色出演,大家欣慰地发出找到同辈的感叹:原来浓眉大眼的你,居然也早早地背叛。彩虹,你的温文尔雅呢,为什么从眼镜后射出的检阅般目光,比冬天的眼镜片还要冰冷?绿风暴已升级为狂暴的热带飓风,怒容满面青筋暴现, 恨不能将可恶的作业本撕碎成粉末。冰河的讥讽拓展了我贫瘠的想象,区区一页作业居然就可以扯到很远很远。倔强的马儿还敢回两句嘴,娇弱的满天星已瑟缩一团。
人人心里藏着一只猛兽,尖牙利爪嘶声咆哮。所有的腾挪厮杀、折冲战斗,最终只是为了捍卫自己所珍视的一切。可在大张的狼吻之下,瑟瑟发抖的爱人、孩子,不正是自己最初誓言要珍视的吗?
小狗熊经常不满:爸爸,为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?我总回答:那是因为这么做对,不信来辩。自然,他辩不过我。其实,或许没那么多对错,或许只是习惯了粗暴有效的办法,或许是当时的我心里缺乏力量。
当看到别人的伤口,自己的疼痛似乎也在减轻,亲子团的治愈效果就是如此神奇。让无力者有力,让悲观者前行。在失控爆发之际,如果得不到亲人的安慰,起码切记,还有每月一次的亲子聚会,互相取暖,互相安慰,亲子团就是我们的大家庭,而我们则是孩子最后的家,给予温暖,遮风避雨。
争论并未停止,希望的种子已悄然潜藏:在心灵的草原上,越来越多的“长颈鹿”步履从容、顾盼有神。
幸好,在另一片草地上,孩子们才不会为这种事操心。在和暖的冬阳下,一见到熟悉的小伙伴们,快乐的欢声笑语就会响起,恣肆的奔跑身影就会出现。仔细听,每一个孩子的笑声各异;仔细看,每一个奔跑的身影不同。这些小小的欢乐身影,犹如忘忧花摇曳于滚滚红尘,濯洗尘劳,令人迷醉。
一早,孩子们就排着齐整的队伍,在引导员的带领下,蹦跳着穿过起伏的草地,踢踏着黄叶沙沙作响,沿着清河向东,遇到清洋河再折向南,洒下一路欢笑。
绿头鸭、小白鹭、花喜鹊,会跳的、会藏的小虫,开花的、长翅果的植物……,沿河的每一只小动物,每一朵花每一颗石头,他们都不会放过。清河的宽度,他们手拉手量过;清河的水温,他们亲手感测。
身边晨练者的脚步匆匆响过,他们不肯抬头。大人们在关心着自身的健康,而这一群小甲虫、小彩蝶,沿河飞舞、追寻,如此执迷于河水边的一切,他们在关心着什么?
当集合的哨声响起,大人们才惊觉,草坡上蜿蜒着近十米的长卷手绘,自然界中水的循环,城市里水的来龙去脉,描画得清清楚楚。小虫小蝶们叽叽喳喳、争先恐后,绘声绘色地倾倒着一路的见闻,炫耀着刚学来的知识。在这冬日的清晨,脆嫩的童声就是天籁,不停旋转却无法停留,将我们卷入幸福的旋涡。
清洋河,幽静明澈,缓缓流淌。河岸两畔,粒粒晨霜晶莹皎洁,一如我们年少时纯真的梦想。河水攸攸,光影摇摇,倾诉着我们听不懂、想不明的——希望和失望,努力和挫败,担忧和释然,相爱和别离。
天上白云点点,变幻流动,并不会告诉我们人生的答案。但愿所有的相爱,都有重逢的一天,重要的是,我们的心要去不停寻找,敏感而顽强。
冬日温煦,照在我们相爱的这片土地,照在清洋河上。
育成会活动最后,大家带着各自的领悟、反思和希望,共同欣赏了一首睿智的小诗:
懒惰与愚蠢
作者:鲁思·贝本梅尔
我从未见过懒惰的人;
我见过,有个人有时在下午睡觉,
在雨天不出门,
但他不是个懒惰的人。
请在说我胡言乱语之前,
想一想,他是个懒惰的人,
还是他的行为被我们成为“懒惰”?
我从未见过愚蠢的孩子;
我见过有个孩子有时做的事我不理解
或不按我的吩咐做事,
但他不是个愚蠢的孩子。
请在你说他愚蠢之前,
想一想,他是个愚蠢的孩子,
还是他懂的事与你不一样?
我使劲看了又看,但从未看到厨师;
我看到有个人把食物调配在一起,
打起了火,看着炒菜的炉子;
我看到这些,但没有看到厨师。
告诉我,当你看的时候,
你看到的是厨师,还是有个人,
做的事情被我们成为烹饪?
我们说有的人懒惰
另一些人说他们与世无争。
我们说有的人愚蠢,
另一些人说他学习的方法有区别。
因此,我得出结论
如果不把事实和意见混为一谈,
我们将不再困惑。
因为你可能无所谓,我也想说:
这只是我的意见。
生活就是这样,有希望和失望,有努力和挫败,有担忧和释然,有相爱和别离,但不变的是,我们都会在这些经历中获得成长,让心不断去寻找,变得敏感而又坚强。
我们常说,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,要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,这便是一种主动的成长。当我们出行远方,身临其境,深入了解当地的生态、文化,以及当地人的生活方式,能否给予我们真实的生活一些启发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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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大狗熊
图:另一只蜘蛛 三宝 犀牛 蜘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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